廖不过城

•要爱就爱到死

【茸米】笑容

我今天被井喷的粮淹没我太幸福了各位老师都是神仙真的我吃到落泪,于是我也赶紧赶了个东西出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我流式ooc茸米!有原创替身使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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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事情远比我预想的严峻。”



乔鲁诺说这话的时候,米斯达正把买来的早餐堆在他的办公桌上,面包和香肠还从牛皮口袋里透着热气,他把热气腾腾的食物从口袋里倒出来,慢条斯理的分成两份,他一份,乔鲁诺一份,福葛在刚才他进门的时候骂他为什么不给他也带一份,年轻的刚上任的财务喊道,米斯达,你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是!年轻的枪手像遇见知音一样把口袋夹在腋下,特意腾了只手去紧紧的握住福葛竖起的中指,他快活又诚恳,比楼下咖啡店老板在儿童节给他打六折还要激动,他面露愉悦,又带一丝被抓包的小羞涩:“诶呵——终于被你发现啦,太遗憾了,既然你这样说了,福葛,以后你的午饭我也不给你带啦,毕竟,我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啊。”“你——”“谢谢你啊,谢谢你。”米斯达握着那根中指,郑重其事的上下晃了晃,然后抢在这个人形原子弹爆炸以前快步溜进了乔鲁诺的办公室。



乔鲁诺还没来,米斯达便熟练的先去打开窗户通风换气,再从那酒柜的下阁拿出两副餐具来,按理来讲,教父的办公室不是个吃饭的好地方,这里资料多油墨重,往来的闲杂人等也不止个位数,但他那刚处上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小男友可不管这些,米斯达那时问他:“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些什么?”乔鲁诺头也不抬的在手底下的文件上打上红勾按上印章,说话的语气就像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超市里买一杯牛奶两颗鸡蛋一样平淡无奇:“别想那么多,米斯达,是我要在这里和你吃饭,别人怎么管的了我。”“好吧,好吧,乔鲁诺,你说的对,我们是我们,别人是别人。”



这是他们一起吃早餐的第三天,往常米斯达只要一推开门就能看见坐在桌前冲他微笑的乔鲁诺,今天虽然没有,但他也权当对方是起晚导致的迟到,毕竟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偶尔赖床也是完全能理解的事情嘛。米斯达背对着大门,脑子里正绘构着待会如何和他的老板共度一个甜蜜蜜的早餐时间时,门外传来福葛“你又搞什么鬼”的巨大叫声,与此同时乔鲁诺猛地推开了他办公室的大门,身后伴随着从福葛工位上传来的水杯噼啪砸在地上的声音。不妙,这已经是福葛这个月摔碎的第三个杯子了,米斯达为那一堆逝去的玻璃渣子叹息,如果他要敢再摔碎第四个杯子…米斯达的眉头不露声色的挑了一下,决定把购置防摔塑料水杯的任务加入到他需要迫切完成的便利贴里去。



“我亲爱的boss,有什么严峻的事情不能在早餐结束后我们在…你搞什么鬼?”米斯达转身向乔鲁诺示意起他身后办公桌上摆着的香味俱全的美味早饭,至于色这一方面,大家有目共睹,欧洲的早餐都不尽美观,但既然福葛都知道他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了,想必就着乔鲁诺的美色,他连创新派的水果披萨都能成功的咽下去。但在看到乔鲁诺的一身打扮之后,他立刻就发出和福葛一样的叫喊声,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乔鲁诺在夏天里还用黑色把自己裹了个严实,他往头上戴了顶年代久远和他不相称的绅士帽,脸上围了只纯黑的口罩,把他好看的金发和五官挡了个瓷实。



搞什么,新任老板一上位就要抢我暗杀刺客的工作?米斯达立刻把早饭抛到脑袋后边,从办公桌前到门前他跳了五步,以往他汇报完任务退出去要用十二步,他几乎是跑到乔鲁诺面前,去牵他老板的一只手,少年的手还是和往常一样是冰凉的温度没有异常,他把关心写在眼里,乔鲁诺的手难堪的往紧握了握,空出的一只手摘去了他顶在头顶上十分滑稽的高礼帽,这下他澄空的一双眼睛也露出来了,那眼睛直勾勾的把米斯达盯着,声音从口罩里渗出来,像蒙了层雾一样沉闷,他说:“米斯达,我恐怕是遭到了替身攻击。”



“什么?你受伤了吗?对方是谁,替身的类型呢,老天,乔鲁诺,你没有事情吧!”米斯达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起来,他叫出手枪们戒备窗外,然后把他拉进沙发里检查起来。哦,又是替身使者干的好事!这是哪家的帮派,敢雇替身使者来袭击他们的老大?二把手咬起嘴唇来,脑子里把最近动静不太对暗自里盯着的组织名字调了个遍,窗外的树叶稀里哗啦,他的脑袋也跟着艰难的晃动。“我没有遇见任何敌人,恐怕对方是远程操控式的类型,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中的招,但总之,我的脸出了些问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乔鲁诺用手轻拍着米斯达因为紧张而耸起来的肩颈安抚着对方,而后把用来挡脸的口罩摘了下来,他口中说着因为替身能力而中招的五官也全全暴露在空气之下。



米斯达因为乔鲁诺的嘱托而做好了心理预设,也许他满脸雀斑,没了鼻子或者歪了牙齿,好吧,这有什么的,他们可太小瞧盖多哥哥对小乔鲁诺的爱了,乔鲁诺什么样儿他都爱,小雄狮在办公桌睡的头发乱糟糟脸上都是红印子和墨水痕的样子你们谁见过?米斯达心里少不了一阵得意,对对,这家伙还特别爱舔酸奶盖,威风堂堂的教父私下来的样子只有他的专属枪手见过,不就破个相嘛,黄体又不是救不回来!米斯达的视线从对方的眼睛往下开始偏移:鼻梁,还是高挺的,嘴唇,依然粉嫩饱满,下巴——下巴也是窄细到一手就能捏住!米斯达真的上手扳住对方的下巴左瞧右瞧起来,在确定对方的睫毛也没缺斤少两后,他从心底发出疑问,乔鲁诺的脸和昨天的一样,生的端端正正,哪有半点不同?今年的愚人节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他那天被崩了好几发枪子,又拼了性命和敌人作战,他可不想再体验一回愚人玩笑。



“你不是在耍我吧,乔鲁诺,我怎么也没发现你哪里中招了。”米斯达松下神来,摆出一副别吓我啊的样子倚靠在沙发上,他的双腿大大方方的在乔鲁诺面前大开着,一条腿甚至高高翘起勾在乔鲁诺的大腿上晃悠,他想念他的早餐,经过这么一折腾,现在恐怕已经凉了个彻底。乔鲁诺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风云人物,面对米斯达肉感十足的大腿诱惑连个眉头也没皱嘴角也没弯,但语气里倒是有几分不可思议,他问:“你真没看出来?”“是的,我真没看出来,如果我在骗你,就罚我这辈子都吃不到草莓蛋糕,”他顿了顿,觉得赌打的有些大,及时补充道:“上边的草莓。”



“好吧,米斯达,那你讲几件开心的事情来听听吧。”乔鲁诺无声中叹了口气。



他的枪手满脸的莫名其妙,脑袋怎么也跟不上自家老板脑回路的转动,他用嘴型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而他自己则用面无表情来回应他,米斯达在他冷静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一脸楼下超市被霜打了的五折苦瓜相。他在办公室里左绕了三圈,右绕了两圈,最后又回到乔鲁诺跟前坐下,绞尽脑汁一番才捧着他的手陆陆续续的讲起话来:“今天附近的超市焦糖布丁买一送一。”“我们昨天连窝端了个小型非法军火库,排去我们的损失,我们差不多净赚了1200万。”“福葛那家伙从此只能一个人吃午饭啦。”



“嗯哼,嗯哼,嗯哼。”乔鲁诺神色不改,眉毛不皱,只用点头与闷哼回答。米斯达一阵汗颜,便用了杀手锏一般的法子,他主动投怀送抱,跨坐进乔鲁诺的怀里,他窝在对方细嫩的脖颈肩窝那里,双手环着对方的脖子,把自己融的像一盘细沙全都装进对方双眼构成的湖水里。没人敌得过这样火辣的身姿在身上点火,更别说是刚和米斯达确认关系不久正值血气方刚年级的乔鲁诺了,最开始他这样做的时候,乔鲁诺受用的耳朵都要红到滴血,虽然后来他再这样做时乔鲁诺反应不再那么大,但仍然会不可控的弯起嘴角。而这次,乔鲁诺眼睛都不眨一下,回应给热情的米斯达的依然只有来自喉咙里的一句“嗯哼”。那眼睛里写满爱意,揽住他腰部上下吃豆腐的手也暗暗发力,可偏偏面上确是面无表情的。



好吧,对自己魅力充满自信的二把手自此确认了,乔鲁诺是真的遭到替身攻击了。



乔鲁诺不会笑了。



2.


“真是个奇怪的替身能力。”米斯达站在乔鲁诺的对面,看着对方往自己的嘴里送切成小块的面包和香肠,夺取他人的笑容,这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能力让他们暂时没去惊动组织里的其他各位,只是悄悄通知了福葛,天知道福葛在刚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嘴角咧的有多么的肆意妄为,米斯达和他共事了两年多,除了要发年终奖的前一天,这个原来出身名门世家的高智商公子哥大部分都是暴躁的,或是冷静的,可现在,你瞧,他笑的多开心啊。天才对自己表情管理的掌控也和川剧变脸一样快,他笑了两三秒,眼里写着活该嘴里却说着同情的拿起文件包,面上满是悲壮与沉痛:“我去调查乔鲁诺早上过来的路线,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你就先在这里陪着他吧,米斯达。”



米斯达送走了福葛,又回到乔鲁诺的桌前。“乔鲁诺,我觉得他是在嘲笑你啊。”“是吗,没关系,我们算他旷工好了。”不会笑的乔鲁诺绷起嘴角硬气到不行,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温和待人的他严厉了百倍,米斯达本来是随口当玩笑那么一说,现在看乔鲁诺的面色却不由自主的小跑着取来了员工打卡表,看着乔鲁诺拿起红笔在福葛那一栏里无所畏惧的打了个刺眼的红叉,不知道打工仔福葛知晓一切后又会闹出个怎样的天翻地覆来。真到那时,还得大哥哥米斯达登场,把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分开才行,米斯达直点头,全然忘了打卡表是自己亲力亲为取来的东西,恐怕到时候福葛会连他一起骂,半点昔日旧情都不给的那种。



八点不到一刻,乔鲁诺的早餐吃完了,听到刀叉放下的声音,米斯达便去将餐盘与垃圾送进了他们组织内部的员工餐厅里去,等他带着闪亮亮的餐具回来时,板着脸的教父已经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面前矮他办公椅一头的真皮沙发上已经坐上了一位穿着得体举着拐杖的中年男子。米斯达悄声摸进房间,把餐具放回酒阁后就默不作声的靠在了乔鲁诺背后的墙壁上,墙壁蹭的他腰部发凉,早就对浮雕工艺提出质疑的枪手此刻更是在心底里抱怨起背上这些比泰式古法按摩还让人提神的凹凸不平的花纹。尽管他被硌的发痛,但这点小痛和乔鲁诺所处的未知的危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米斯达一双观察敏捷的暗眸像个有深邃吸引力的黑潭一般将乔鲁诺与他面前的商人装了进去,工作时刻的米斯达与平日里嘻嘻哈哈到处调笑的样子显然判若两人,正面朝着米斯达的商人清清楚楚的在对方的脸上看见了他毫无隐藏的意图,要是你敢对乔鲁诺做些多余的举动,你就等着脑袋开花吧,米斯达无声的示威,手里的枪一颗一颗的填上子弹又揣回腰间,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后,他冲对方礼貌的扬了扬嘴角,与此同时也没忘向对方大大方方展示自己腰里这把擦的雪亮的枪。



在米斯达这样的压迫下商人慌慌张张的把视线移回到年轻教父的身上,枪手的做事手段各家商贩都有目共睹,往常这个时候,这个新上任的老板就会轻轻笑一声叫他一声盖多,枪手的表情就会缓和许多,而他们紧绷的心也在乔鲁诺淡淡扬起的嘴角中逐渐平复下来。是的,教父明事理又懂得安慰人,不少人从他这里获得过慰籍,即使对他而言只是走个客套的过场,但那淡淡沫在春风里的微笑仍能使坐在他对面的人感到安心。



像往常一样,商人挪了挪他坐僵硬的屁股往前探了探身子,迎接他的却不是那不勒斯的旭日,反而是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那金发的乔鲁诺虽然坐在阳光下,但面色仿佛刚用冰川里的水浸泡过,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谦和,没有客套,嘴角平平的抿一口刚泡好的红茶,“盖多。”他冷冰冰的喊道,在他背后的枪手先是就要把手枪掏出来,然后像意识到了什么把身子背了过去。现在教父的目光又落到他的身上了,商人如坐针毡,像被扔进了湿漉漉潮湿又阴暗的地下室一样,他从未想过那看起来年轻的少年板起脸来会是这般冷若冰霜的模样,简直每分每秒都有无数藤蔓绑在他的身上把他往阴沟里拖着扯着。



商人哆哆嗦嗦的起身,也许今天不是一个商讨正事的好日子,他们的教父正因为什么事情处在气头上,那他这样的小商贩就不应该明晃晃的往他的枪口子上撞了,一个阴沉着脸的米斯达再加上一个阴沉着脸的乔鲁诺,这房间再待下去怕是要出条人命,不会是高贵的教父和他贴身枪手的命,只能会是他丢了自己的命!“您有什么事吗?”乔鲁诺自以为彬彬有礼的问道,可这句话在可怜商贩的眼里就是在给他下最后的通牒,他努力使自己握着银制拐杖不抖成秋天丰收的麦浪,不敢去看教父的眼睛,他只能额上流着冷汗向对方行了个虔诚无比的大礼:“没事没事,只是我身体突然不适,请允许我先退下了!”而后腿脚利索的,瘸着的腿也像好了一样,扛着拐杖四步就逃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比年轻力壮的米斯达还要少一步!



“喂,科尔达先生哟——”正背过身去忍笑着的米斯达听见对方慌张凌乱的脚步转过身来扯着嗓子拔高音调去喊他,但对方离去的身影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加快了起来。早上的第一位客人就这样慌张离去,只留下一个面露蹊跷威慑力骇人却不自知的老板和一个大抵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只能全程背过身去忍笑的枪手。乔鲁诺抬头看着他,他也低下头望向乔鲁诺,一个依然是冷若冰霜,另一个笑意更浓。



第二个,第三个客人的会面依然不尽如人意。“我刚才真有这么可怕?”乔鲁诺最终还是察觉出是自己的神情吓跑了客人,他从抽屉里拿出面落灰的镜子要照一照自己的模样,眼疾手快的枪手抢在他看之前一把把那枚镜子按合在桌面上,然后随手把它丢进了花园。“随手乱扔垃圾可不该提倡。”“那就用你的黄金体验把它变成植物,变成动物或者那些叽叽喳喳叫着的虫子。”米斯达不去看乔鲁诺眼里的责备,大大方方的把他揽进怀里:“听我说,乔鲁诺,你不过就是不会笑了,这完全没有什么问题,那些人只是不习惯你不笑的样子才觉得不自在,好像你天生就得为了他们笑一样。实际上,是谁先说的呢,身为教父就必须得笑脸迎人?让那些公事公化的工具人都瞧瞧吧,咱们漂亮的乔鲁诺今天就是不笑给你们看啦!”



“你呢?”乔鲁诺突然问道。“要是我以后都笑不出来了,米斯达还喜欢吗?”



他紧紧追随着米斯达的视线,生怕那嘴里吐出一个不字。尽管阴沉着脸的乔鲁诺此时看起来特别像一个逼良为娼的流氓,但米斯达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相反,他还开始责怪起对方来:“乔鲁诺,你那时怎么说的来着,你跟我告白的那一天?你没忘记当初跟我说要帮我承担命运的话吧?”



“当然没有。”乔鲁诺立刻回答,他追忆回与枪手袒露心声的那个黄昏:“我说我们身上承载了逝去同伴的一切,我不能倒下,你也不能,我们得拼到满手鲜血血肉模糊的那一天,但因为我的替身,我们永远也不会真正到达那一天,只要你永远站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视线下,和我一同站在阳光下,我们就能永远的背负着彼此的觉悟继续前行下去,我们爬过多少泥泞的道路,又摔成怎样的粉身碎骨,一切都由我的替身来为我们治疗,我们必须一直走下去,再摔倒,再被治疗,周而复始,挣扎着直到我们咽气为止。”



米斯达的神色便缓和了不少,他伸出手指去戳乔鲁诺胸前露出的柔软肌肤,皮肤在他的手指下凹陷又弹起,这就是活着的象征,手感不错,米斯达暗地里多戳了几下,然后正色道:“咱们俩的命运早就乱七八糟的搅在一起了,乔鲁诺,早在罗马,在威尼斯,在更早的初次见面。我们要站在一起,我的子弹为你瞄准别人,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零件推进我身体里,我的心脏早就是因为你才跳动了,我的命运共同体,我的幸运男孩,我的老板。”他轻声叫着乔鲁诺的名字,窗外的柳叶被风吹落进池塘,他的低喃也平静到激不起一点波浪:“命我都给你了,难道区区一个不会笑的乔鲁诺就能把我打败吗。”



他耸一耸肩:“反正我也爱笑,以后把你这份多笑出去就是啦。”



“谢…”“你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像是忍无可忍的,一声痛苦的,又掺杂着绝望的尖叫从乔鲁诺的办公室外传进来。



3.


门外站着个女孩,她迎着光站在那里,泪水滴答落在地板上,瘦弱的身形在光里就要接近透明。她的布格裙老旧但却整洁,她很干净,但并不富裕。



除去刚才那一声不明意义的尖叫,这家伙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也许只是不知怎么迷路闯进了这里。



乔鲁诺与米斯达交换眼神,米斯达便小心翼翼的朝小女孩迈开步子,他把身子尽量的弯下来,免得因为自己的身形把女孩吓到。小小一个的女孩仍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哭个不停,她的肩膀哭到一耸一耸,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捏住背后的蝴蝶结。



“哦,别这样,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你叫什么名字?”米斯达在她面前蹲下来,一只手攥着她的胳膊,而另一只手伸过去去擦对方脸颊上的泪水。那女孩抬起头来,一边抽抽嗒嗒的往回吸鼻涕,一边用哭到快断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回答他:“贝…贝拉…”



“真是个好名字,我打赌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女。”米斯达将她抱起来,带到了乔鲁诺的面前。“就让她坐在我的办公桌上吧,米斯达。”乔鲁诺撑起双手挡在面前,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现在的表情吓到女孩,米斯达会了意,就要把贝拉放在乔鲁诺宽敞的桌子上,那女孩却突然狠狠的抓住他的衣襟,高级的面料在她的手下竟然变了形,那双稚嫩还未褪去的含着泪的眼睛把米斯达狠狠咬着赶着,“你为什么不哭?”她又叫起来,米斯达便感觉被一双柔弱无力的拳头打中了一拳,拳头作用的一瞬间他眼前一黑,往前踉跄的摔了一步,却被一跃而起翻过桌的乔鲁诺护在了怀里。



乔鲁诺抱着他的力气决不算小,甚至大的可怕。“米斯达!这女孩是替身使者!”乔鲁诺赫然看见一个和性感手枪差不多大小的替身正趴在米斯达的胸口处,他第一反应就是把女孩和米斯达分开,于是他叫出黄金体验,把那哭着的孩子从米斯达身上扯了下来,女孩在空中胡乱的蹬腿,米斯达没有反应,乔鲁诺焦急,慌乱,一双眼睛瞪的通红,“米斯达,你没事吧?”他握住米斯达肩膀的手指绞在了一起,语气里甚至带着祈祷与恳求。米斯达恍如隔世,那替身的拳头打在他身上,连个普通婴孩的力量都不如,他伸出手来查看自己:身体完整,心脏跳动,没有受伤,甚至比刚才更精神了些。“我没有事,乔鲁诺,这孩子的替身不是力量型!”米斯达喊道,乔鲁诺的肩膀便在一瞬间松垮了下来,像撑了很久的堤坝决堤,像骆驼临死前的最后一颗稻草,正在这时他对上那女孩朦胧的双眼,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极速发酵成一团蒸汽,它翻江倒海着上升,压抑着的什么东西在此时此刻突然抑制不住,透明的,冰凉的液体疯狂涌出了体内,“哭吧”,他们都听见那女孩带着哭腔喊道。



女孩摔在了地上,黄金体验消失了,因为空气中除了贝拉的啜泣声以外,又传来了另一个人哭泣的声音。



是乔鲁诺。被夺去笑容的乔鲁诺、刚当上教父不久的乔鲁诺,泪水在他的眼里打转然后滚落出眼眶,滑过面颊,最后滴落在地上,每一滴泪水落地都变成一株植物的幼苗,幼苗渐渐长成藤蔓肆意淹过他们的脚底。他抬眼向瞠目结舌的米斯达望去,声音是米斯达从来没听过的艰难,“米斯达,我没法,我没法控制我的泪水。”他抽噎道,像把他的悲伤掰碎了柔散了,撕成了千千万万片撒在眼前,米斯达立刻意识到这事情跟地上这个诡异的女孩有关,她也许就是夺去乔鲁诺笑容的罪魁凶手。



不,现在看来,绝非夺去笑容这么简单,也许她还能操控人的精神层面。



“你到底是谁?”米斯达几乎是扑过去拉上了窗帘,又把帽子摘下来挡住了乔鲁诺流着泪的脸,他举起手枪对准这个不到12岁的姑娘,步步紧逼,随时都能扣上手枪的扳机,枪手的枪坚决,毫不迟疑的瞄准他眼里的罪恶,而贝拉啜泣着,下一秒轻声说出的话险些让他丢掉了手枪。



“阿帕基,纳兰迦,布加拉提他们死了,你为什么不哭?”女孩说出的每个名字都像把磨的锋利的刀子扎进米斯达的心脏,米斯达听见逝去的同伴的名字从女孩的嘴里一个一个的吐了出来,尘封着的记忆被重新揭开,如同那没长好的伤口的结痂被撕扯下来,露出里边还透着粉红的嫩肉,扑面而来的回忆带着咸湿的海风使得米斯达的呼吸有些紊乱,他刻意控制着,殊不知没握枪的那只手的指甲早已掐进了肉里,手掌被他掐的血肉模糊,鲜血就和乔鲁诺的眼泪一同滴在地上,乔鲁诺看见了,想去治他的手,却发现他止不住对方的血如同止不住自己的泪一样,自己是因为替身攻击,而米斯达则是因为新肉生长的速度远不及他掐烂自己掌心的速度。



那些记忆是他们都不愿提起的回忆,米斯达把它埋在心底,乔鲁诺也是一样,他们那时将事情尽可能做到低调,可米斯达从未想过今天再听别人提起友人的名字,是在一个陌生的女孩嘴里。“我的替身能释放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并引起共鸣,那些被压抑着的情感再也无法隐藏。布加拉提对我们那么好,我们都那么喜欢他,可他们,前段日子里,布加拉提他们,和你,你们不见了,消失了,大人们说你们是去出了一场任务,可怎么等到你们回来的时候,只带回了三口棺材呢。你们难道不是他们的朋友吗,葬礼举行的那么隆重,可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掉过眼泪,我就在想,你们是不是把感情压抑在心里呢,大人说把事情藏在心里藏着掖着总会生出病来,你们是布加拉提的朋友,是他们几位信赖的朋友吧!你们心里该多难过啊,只要被我的替身抓住就能释放自己心底的感情了,就像他一样,可你为什么不哭呢?”



女孩声音发颤哭着解释着一切,米斯达也渐渐放下了枪口。她指着米斯达,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和布加拉提他们一起共事的拉丁裔为什么不像这个才跟他们接触了9天一样的新人流下泪来。



米斯达周身颤抖着,乔鲁诺便拉起了他那只被自己刺到皮肉外翻的手掌,血肉在他们的掌心之中流淌融合,就像他们当时从罗马归来的那天。他们之后要解决的事情绝不只是回去宣布一下迪亚波罗的死亡那么简单,没有规定杀死老板的人就会接替老板,但起码你会立刻成为一些人的敌人,那些暗地里也对老板位置动了歪脑筋的人,几乎是迅速盯上了他们,盯上了乔鲁诺,想让乔鲁诺登上王座,那么这些人就必须由他们亲自去解决。



他们为逝去的同伴办了个盛大的葬礼,这是在告知组织里的人他们不会逃,如果你们想要夺我们的命,那就直接来吧,他们的同伴就葬在这里,他们绝不会弃他们而逃。所以他们在葬礼上才决然不能落泪,否则被人看了去会认为同伴是他们的软肋,故人已经逝去,他们的遗体也应该在泥土里得到安息,他们,米斯达和乔鲁诺决不允许有人动尸体的主意。



可那到底是米斯达相处着当成了家人的朋友啊,米斯达深知计划的重要性,却又怎么可能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不发泄出去,棺材上连着锁链把米斯达捆起来,他在无人的夜里向乔鲁诺借一个安静的肩膀靠着哭泣,乔鲁诺在月光下把他搂的更紧,羁绊的锁链把米斯达层层困住,而乔鲁诺手里攥着钥匙,米斯达每一个在厮杀的夹缝中抱着他哭泣的夜晚,乔鲁诺便用钥匙解开一道锁链,而用新的羁绊将他俩团团围绕。他们都知道这个教父必须由他乔鲁诺来当,这是他们唯一能不辜负已逝同伴的办法,乔鲁诺就算被打断腿也要爬上组织的顶端,而他的身后一定会是米斯达在那里站着。



“米斯达,请你趁现在尽情的哭吧,等我当上了老板,你就再也不能掉一滴眼泪了,我们不能把我们的软肋暴露给任何人,总会有蛇和老鼠在阴沟里瞧我们的,我们不得不随时随地提防着。”月光织成纱披盖在二人的身上,迎着月光,乔鲁诺的一头金发也被染成了银色,乔鲁诺的五官在月色下棱角分明。



米斯达记得当时自己也拎起过对方的衣领吼着问他:“乔鲁诺,乔鲁诺啊,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连一滴眼泪都不为布加拉提他们流?”



“因为我要成为教父,我从现在就不可以再哭了,我已经不能哭了。”乔鲁诺那时那样解释道,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就像个活生生的雕塑一般倔强,任凭什么重担都无法压碎他的脊梁。他把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都咽到肚子里去,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着。



米斯达相信他,为他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他不再因为布加拉提他们哭泣的那个黎明,他和乔鲁诺并肩站在一起,等来了属于他们的日出。



而现在,一个女孩出现想让他们释放自己内心的情感,米斯达心里不再因为这事流泪,被替身袭击了也不会再哭,而乔鲁诺,一直压抑着情感的15岁少年,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情感,于是他落下泪来,止也止不住。教父不能哭泣,米斯达便拉上窗帘摘下帽子防着暗地里的小人,也许乔鲁诺一早中招后就想落泪,但他仍强忍着来到了这里,最终却也敌不过近距离接触替身的冲击而哭泣。米斯达是有私心的,他想让乔鲁诺凡人的一面再多展露一点在他面前,一个15岁的孩子,他总想着他的肩膀不应该总扛着这些重担,他偶尔也该像他的同龄人那样去享受人生。



乔鲁诺把面容藏在米斯达的帽后,伸出手来,坚定又用力的握住了米斯达的手。



“已经够了,米斯达。”他说,“让哭泣停止吧,这是我的觉悟,我和你共同的觉悟决定了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我们就必须承担那一份成就背后的责任。”



“相信我吧,贝拉!由我来做教父,我来继承布加拉提他们的意志,我来守护你的家园,我来保护那不勒斯。”乔鲁诺徒然拔高了音调,贝拉看不见他的脸,却能看见与他牵着手的米斯达认真又肃穆的表情,他从满地的藤蔓里摘下一朵新开的雏菊递给贝拉,“相信我,也相信他吧,贝拉。”



女孩接过那朵小小的纯白的花朵,最终止住了泪水。她绽开笑容,把花朵别在自己的耳朵后面,这意味着一个崭新灵魂的诞生,意味着一个崭新的开始。



米斯达紧张的扯掉乔鲁诺面上的帽子,乔鲁诺因为流泪而有雾气蒙上的眼睛先露了出来,紧接着是他憋红的脸颊。“你没事了吧,乔鲁诺。”米斯达笑着问他。“盖多,就这一次。”乔鲁诺把帽子反着戴到了米斯达的脑袋上,米斯达便立刻被遮盖到只剩一张嘴巴露出,“什么…”在米斯达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乔鲁诺吻上他的唇,如果我现在吻你你肯定要落下泪来,身为教父的男人怎么能哭呢,可我又没又办法控制不去吻你,就这一次,把你的泪水藏起来哭吧,等结束了,我们就再也不能哭了。乔鲁诺在他的耳边附着,轻声说道。



于是教父和他的二把手躲在窗帘的后面接起咸湿的吻来,教父在泪中露出笑容,枪手在笑容中落下泪来。


4.


“打扰一下,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打卡表上这个我名字后边的红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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